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

悟一子陈士斌Ctrl+D 收藏本站

悟一子曰:太白真人歌曰:“龙从婊火里出,虎向水中生。”就一身之坎离而言,明阴中有阳,阳中有阴,阴阳颠倒之义也。心为离,属阳,为龙,离中之阴,则虎也;肾为坎,属阴,为虎,坎中之阳,则龙也。惟能伏虎,则离中之真水下降而从龙;惟能降龙,则坎中之真火上蒸而就虎。此谓水火既济而坎离交姤,内炼工夫,首先下手之要着也。

前回伏虎工程,己在山中收得,此回降龙作用,自须水里寻来。“蛇盘山”,状内脏之盘结;“鹰愁涧”,喻易溺之险津。“孽龙忽出吞马,忽潜无踪”,见潜跃之难测,而未降之狰狞;“老孙忍不住燥暴,嗔师父脓包”,见制服之有方,而畏阻之无益。“奉观音,遣金神暗佑”,明静观默察,见保守之宜先;“撩虎皮,叫泥鳅还马”,须持躬蝘视,宜驾御之毋弛。“两个一场赌斗”之形,子午二时交会之候。

“三藏道:‘你前日打虎时,曾说有降龙伏虎手段,今日如何便不能降他?’”此处明提降龙一节,与前回伏虎紧紧对照。“行者到涧边,翻江倒海,搅得似九曲黄河泛涨。那孽龙在深涧,坐卧不宁。”盖欲降而静之,必先激而动之,即道诀中所谓“胁腹腰曲绿,黄河水逆流”。乃击运之法,正降龙之要着也。否则,任其潜跃,则龙从水出,不从意转而听吾令,何以能助助吾之道耶!惟乾乾不息,常动常静,方能降得真龙。倘钻入草中,全无影响,便是脚跟歇息,不能前进矣。故必得一番诚心根究,寻其踪迹下落,不容顺其所之,戕害真机。此猴王所以急得念咒,而土地说出涧中利害也。

称“鸦雀不敢飞过,因水清照见自己形影,便认做同群之鸟,往往误投于水内。”明人不识水中有真龙而降之,乃反视水为无碍而溺之,正犹鸦雀无知,况影为群,而误投丧命也。天设陡涧,插翅难飞、中有骊珠,急宜探龋如何下手?运之以意,紧攀龙角,重任远致。吞白马,则意化为龙;变白马,则龙化为意。随意为变化,而龙性驯服,从心所欲矣。故见弼马温而控纵自如。然则伏虎必先伏凡虎,而真虎现。真虎无形,就猿为形。前回之杀虎,而剥虎皮为衣服是也。降龙必先降如龙,而真龙出。真龙无相,因马为相。此回之吞马,而变原马之毛片是也。特此龙虎在一身之内,筑基炼已而已。若欲配外五行而成大道,则必以申猴为虎,以亥猪为龙。不可泥文执象,错认龙虎,而盲修瞎炼也。

行者何以未能降龙,而借揭谛往请菩萨?盖龙为刚健之物,必以柔道临之。稍涉燥迫,其性愈张,非观音自在之道,不能驭也。即如前之伏虎,赖有自在之花帽以范围之也。故行者一见菩萨,便提花帽之法为制我之魔头,孽龙亦指行者为魔头,而总不能出自在之范围也。然降伏猖狂,由于自在;而向往灵山,必须作为。菩萨说出“须是得这个龙马,方才去得”。见自此,方才为健行之起脚也。叫出小龙来,道:“我曾问你何曾说出半个‘唐’字?”意妙哉!不识取经之来历,到此田地,即为止境,识得取经之本旨。过此涯岸,都是前程。

菩萨道:“那猴头专倚自强,那肯称赞别人。”说者谓不能虚已,为学道之魔头;或谓行者倚自己急燥之勇,何肯赞他人自在之智,俱非也。此一段,乃仙师示人大道之秘要,为金针暗渡之妙法也。《道藏》万卷,止言玄关牝户。老子曰:“玄牝之门,是谓造化根。”明阴阳往来开斗之机也。交合绵续,根底出入,非天地之根而何?或以口鼻心肾为玄牝者,是涉形相,不可以云“若存”也。董思靖曰:“神,气之要会。”曹道冲曰:“玄者,杳冥而藏神;牝者,冲和而藏气。”俞玉吾谓:“坎离两穴,妙合二土。混融神气,不落名相。”斯近是矣。噫!内练之妙,已尽于此。然皆就一身而言也。正如鸦雀过涧,见影为群,未免误投毕命。深为可惜!故真人曰:“莫执此身云是道”,此“猴头专倚自强”之误也。又曰“认取他乡不死方”,此“那肯称赞别人”之是也。

下文云:“今番前去,还有归顺的。先提起‘取经’的字来,不用劳心,自然拱服。”深明劳心之非可言道,归顺之方可取经也。劳心为独修一物,归顺为攒簇五行。非悬空思想而得,是真实集义而生也。“菩萨摘下小龙明珠,吩咐用心,‘功成然后超凡,还你金身正果。’”言自今以后,弗得自用其明,而努力加功,方才成就,切莫退悔之意。

最妙者,又在“行者扯住菩萨不放”,道四个“我不去了”,何也?降龙伏虎,止是一身坎离。算得筑基炼己,仍国凡人,何能了命出世?故曰:“西方这等崎岖,保这个凡僧,几时得到?我不去!我不去!”正逼起下文三家相见入共去之妙也。菩萨一篇劝励之语,句句都是正言,并无譬喻。“又赠一般本事,摘下柳叶,变三根救命毫毛。”甚深微妙!了性谓之前三,乾之内爻也;了命谓之后三,乾之外象也。前三后三,总是一般,直到六爻纯乾,成就真金不坏,方为了当。然行者又以后三为了性,真变化莫测而循环无端者矣。此才是大慈大悲度世释厄之本旨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