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京春来十日雪,封瓦填池三尺深。街北小台压欲倒,城南古道没难寻。
芦沟冻合桑乾水,碣石寒凝黍谷底。宅里惟便高士卧,街前空笑先生履。
南客此时正望家,四顾茫然生怨嗟。当门驴子缩如猬,未行先倒路复赊。
怜君怀归思转剧,道阻雪深归不得。安得赤脚踏层冰,恨不随风生两翼。
苑西书楼连汉上,披帷对此多心赏。苑东酒楼高刺天,当垆小妇鸣管弦。
劝君不如且留读书饮酒过寒节,犹胜蹇驴出踏雪。
直待春江花鸟繁,看花听鸟还故园。
大雪林维烈南发以诗留之。明代。区大相。燕京春来十日雪,封瓦填池三尺深。街北小台压欲倒,城南古道没难寻。芦沟冻合桑乾水,碣石寒凝黍谷底。宅里惟便高士卧,街前空笑先生履。南客此时正望家,四顾茫然生怨嗟。当门驴子缩如猬,未行先倒路复赊。怜君怀归思转剧,道阻雪深归不得。安得赤脚踏层冰,恨不随风生两翼。苑西书楼连汉上,披帷对此多心赏。苑东酒楼高刺天,当垆小妇鸣管弦。劝君不如且留读书饮酒过寒节,犹胜蹇驴出踏雪。直待春江花鸟繁,看花听鸟还故园。
广东高明人,字用儒,号海目。区益子。善为文,下笔千言立就。万历十七年进士。初选庶吉士,累迁赞善、中允。掌制诰。居翰院十五年,与赵志皋、张位、沈一贯等有旧。赵等先后当国,大相皆引避不轻谒。后调南太仆寺丞,以疾归,卒。工诗词,皆严于格律,为明代岭南大家。有《太史集》、《图南集》、《濠上集》。...
区大相。广东高明人,字用儒,号海目。区益子。善为文,下笔千言立就。万历十七年进士。初选庶吉士,累迁赞善、中允。掌制诰。居翰院十五年,与赵志皋、张位、沈一贯等有旧。赵等先后当国,大相皆引避不轻谒。后调南太仆寺丞,以疾归,卒。工诗词,皆严于格律,为明代岭南大家。有《太史集》、《图南集》、《濠上集》。
卜算子(端午)。宋代。史浩。符箓玉搔头,艾虎青丝鬓。一曲清歌倒酒莲,尚有香蒲晕。角簟碧纱厨,挥扇消烦闷。唯有先生心地凉,不怕炎曦近。
次韵季仲默见寄。宋代。王十朋。予少择交游,有友四五子。仲默姿不凡,好学喜观史。寄我新诗章,我惊欲掩耳。昔日心未降,而今已降矣。我久事章句,滋味一杯水。平生况多愚,于己不自揣。林间等蝉噪,井底作蛙视。今焉见君诗,吾诚二虫比。岂敢妒且热,低头拜不止。思欲和其音,兀坐辄忘起。沉吟竟不成,徒觉倦两髀。从今焚笔砚,不复坐书几。
咏围棋。元代。缪鉴。午香帘影静浮华,对面机心万里赊。夹骑倒戈窥虎穴,乱乌横阵占鸥沙。当人不让争先着,袖手须饶老作家。欲访烂柯山下客,洞深春染碧桃花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蚊对。明代。方孝孺。 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 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 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